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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41章、第四十一章 他在等沈玉桐自投罗网

    五天后,土司府收到消息,刘旅长的三万大军旗开得胜,顺利赶走了屁股还没在自流井坐热的王师长。

    当天傍晚,土司府门口停下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,车上三人,正是沈玉桐的堂兄沈天赐,以及小厮阿福和保镖程达。

    他们来接沈家流落在外三个多月的二公子回家了。

    这三个月,沈玉桐虽然一直有送信去自流井报平安,但一日没亲眼见到人,沈天赐就一日不放心,此刻看到小堂弟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眼前,他这个老堂兄才彻底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这颗心一放下,就恨不得要拉着人大哭一场才好。

    于是,从沈天赐带人进入土司府开始,沈玉桐就被沈家这三人牢牢包围,想要看一眼孟连生,最少得越过两个脑袋。

    到了吃晚饭,他左手一个沈天赐,右手一个小阿福,两人你一句我一句,竟是让他和孟连生没说上一句话。

    沈天赐是个会来事的,想着自家小堂弟在土司府白吃白住三个多月,特意从自流井带了半车好茶好酒并一箱子精盐当做手信。

    这些东西对沈家来说,不是稀奇玩意儿,但在西康绝对称得上珍品,桑吉顿珠父子对这个盐商的礼节很满意。

    只不过,他们一来,也就也意味着沈玉桐要离开了。

    顿珠当初是不大将沈玉桐看在眼里的,但与他打过马球之后,就对他刮目相看,那次打猎更是他及时叫来救援,才让自己顺利取了达瓦的首级,除掉他们领地的一个心腹大患。

    自此之后,沈玉桐和孟连生一样,都成了他的好友,土司府的贵客。

    贵客要离开,自然要好好践行。

    这晚,顿珠亲自安排了一场篝火宴,拿出珍藏好酒,杀鸡宰羊,纵情唱歌喝酒跳锅庄。

    沈天赐见到小堂弟毫发无损,本就心情激动,被土司府的热情一感染,拽着沈玉桐和阿福程达,玩得一脸红光,不亦乐乎,也不管是不是为老不尊。

    而在这一片兴致高昂中,只有孟连生无声无息退到廊檐下坐着,一个人默默看着院子中的热闹喧嚣。

    当然,他看的只有一个人。

    朝夕相处三个多月,每天睁眼就是这个人,但对他来说,依旧是看不够的。以至于想到明日就要与对方分开,哪怕这种分开只是暂时,心中依然是心焦火燎般地不舍。

    人就是这样,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。

    往常在上海,常常一个月也见不上一回,日子还是照常过,这回朝夕相处三个多月,再叫他去过没有沈玉桐的日子,他是一点都不愿意的。

    就好像从未吃过肉的人,终于叫他尝到了一点肉的美味,再叫他回去吃素,那实在是一件很残酷的事。

    他凝望着沈玉桐在篝火映照下的身影,不由自主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。

    这些日子,他确实是尝到了一点美味,但显然还远远不够,他想尝得更深入彻底一些。

    “小孟!”

    他正胡思乱想着,跳出一头汗的顿珠不知何时大喇喇走过来。

    孟连生抬头看他,对方咧嘴露出两排白牙,笑着在他身旁坐下:“怎么不去玩?是不是二公子要走了舍不得?”

    孟连生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顿珠也只是随口一说,并未要等他一个答案,说罢,又继续道:“二公子一走,过不了几天,你们也要走了,我真是舍不得呢。”

    孟连生弯了弯唇,淡声道:“你有空可以去上海滩找我们,我带你去吃好吃的。”

    顿珠撇撇嘴:“外边的世界太复杂,我还是喜欢待在西康。”

    孟连生说:“西康是很好。”

    至少让他过了三个月再美好不过的日子。

    顿珠望向篝火处,沉默片刻,不知想到什么,忽然转头认真看着他,冷不丁问道:“小孟,孙老板是你杀死的吧?”

    孟连生眉心微微跳动了下,抬头对上他的眼睛。

    顿珠是典型的浓眉大眼,眸子漆黑深邃,有着野性的赤诚。他刚刚喝过了酒,面颊布满红光,但看不出有没有醉。

    孟连生并没有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,有什么大的反应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挑挑眉头,仿佛是在平静地等待他说下去。

    顿珠说:“那次去打猎,我给你的箭是我专属的,箭簇是菱形,被射中后留下的伤口,与普通箭不一样,回去后我检查了孙老板的伤口,发觉他是被这种箭所射中。而那天只有我和你用的是这样的箭。”

    孟连生点点头,淡声说:“嗯,是我杀的。”

    顿珠不解地看着他,在等他继续说下去,然而他说完这句就没有后话,显然并不打算仔细解释。

    顿珠没等到答案,倒也没继续追问,他是豪爽粗狂的西康汉子,不关心跟他无关的纷争,况且他也不喜欢孙志东,小孟杀他自然有他的理由。

    他拍拍胸口道:“我原本以为你跟我一样简单,但看来你的心思,跟外面的世界一样复杂。不过没关系,不管你因为什么杀了孙老板,我都不在意,你依旧是我的好朋友。我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,包括杜赞兄弟和二公子。”

    孟连生弯唇一笑:“谢谢你,顿珠。”

    顿珠摆摆手,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陶瓷小酒坛,道:“这是男人喝的酒,我的独家珍藏,送给你一坛。”

    孟连生将酒坛子接过来,酒还未开封,用一层油纸封着,但凑近时隐隐能闻到酒香,以及一股让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——鹿茸。

    顿珠送了他酒,便又往人群处走去。

    他目送对方大摇大摆回到篝火旁,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酒坛,起身一个人回了房。

    而这厢的沈玉桐,虽然一直被老堂兄拉着跳舞,但余光一直没真正离开过孟连生,先是见他一个人坐在一边,还没来得及摆脱堂兄去找他,顿珠已经跑去跟他说话。

    顿珠回来后,他见孟连生离开,便想方设法将沈天赐几人赶去他们的客房休息。

    沈天赐虽然兴致高昂,但想着明天要赶路,自己一把年纪,也不敢喝太多闹太过,乐呵呵地领着人退下。

    等安顿好了几人,沈玉桐终于回到与孟连生一起住了几个月的客房。

    屋子里依旧点着那盏松油灯,他推门而入时,玻璃罩内的火焰,随风微微跳动了下。

    孟连生坐在桌山,背对门口,身上只穿一身单薄的亵衣,许是已经洗漱过,发梢还带着点水汽,

    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可怜落寞的味道。

    沈玉桐知道他是舍不得自己。

    “小孟,怎么一个人先回来了?”

    孟连生回头,微笑着看向他,淡声回道:“有点困,就先回来了。玩出汗了吧,我打了水,你随便洗洗。等回了自流井,洗澡就方便了。”

    沈玉桐轻笑了笑,走到面盆架前,将外衫脱去,绞了帕子,边擦洗边故作轻松道:“过几日,你就要回上海了。你爱吃鱼,回去了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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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好吃两顿,把这几月没吃的都补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孟连生点头,将桌上的酒坛子打开,拿过两个小酒杯,道,“二公子,顿珠给了我一瓶他的珍藏好酒,我们今晚喝两杯,就当为你明天践行。”

    “好啊。”沈玉桐放下帕子,走到桌边在他对面坐下,又想起什么似的,道,“对了,你回上海若是方便,可以从自流井走,我再带你好好吃两顿。西康这边什么都好,就是吃的不太行。”

    孟连生笑说:“好。”他将两只酒杯斟满,将其中一杯推到沈玉桐跟前,“二公子,你尝尝看,顿珠这坛私藏味道如何?”

    沈玉桐端起酒杯,放在鼻下轻嗅了嗅。

    其实刚刚孟连生开坛时,他就闻到了四溢的酒香,此刻近闻,更觉浓郁,确实是好酒,酒香中还隐隐带着点药膳的味道。

    “顿珠没骗你,是好酒。来——”他笑了笑,将酒杯伸向他,“小孟,我敬你一杯,我们来日方长,感激的话我就不多说,就祝你一切顺遂。”

    孟连生弯起嘴角,面露欢喜,拿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:“我也祝二公子一切顺遂。”

    酒入口中,比闻起来要烈。沈玉桐酒量尚可,今晚又存着不醉不归的念头,一杯下肚,将酒坛拿过来,又给自己满上。

    “来,我们再喝!”

    孟连生一杯还未饮完,将他白皙的脸上已经染上薄薄一层红晕,试探道:“二公子,你不怕喝醉吗?”

    沈玉桐笑说:“我已经好久没醉过,今晚就好好醉一场。再说这屋里就只有我和小孟你,醉了也无妨。”

    顿珠的这珍藏酒,劲儿确实大得很,两杯入腹,沈玉桐的目光便开始变得恍惚迷离,他隔着松油灯的灯火,望向对面的男子,只觉得那张脸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柔光,乌沉沉的眸子,含着一汪清泉,好像要将自己吸进去一般。

    他身上热得厉害,这些日子被自己压制的小火苗,又开始在心中乱窜。

    有了醉意,自制力便不知所踪。

    他伸手握住孟连生放在桌上的手,开口时的舌头已经有些不太听使唤:“小孟,二公子舍不得你。”

    孟连生轻声道:“二公子,我也舍不得你。”

    沈玉桐勾起嘴角对他笑,他是俊美无俦的贵公子,笑起来有股浑然天成的风流与温柔,此刻因为醉了酒,面颊染了红潮,几乎有种勾魂夺魄的诱人魅力。

    孟连生望着他,喉头微微滑动了下,他低头喝入一口酒,方才压下喉间的干涩。

    他的手其实与对方一样烫,身体那股邪火在第一口烈酒下肚后,便张牙舞爪地冒头。

    但他始终控制着自己,任由对方攥着自己的手,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就像是少时捕猎,就算再饥饿,也不会看到猎物就不管不顾扑上去,而是要等着猎物循着诱饵,心甘情愿自动落网。

    所以他总能比别人更容易捕获到猎物。

    现在,他在等沈玉桐自投罗网。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

    下一章你们懂的呀

    第42章、第四十二章 自己不该把他带上一条歪路

    沈玉桐出身在这样的家庭,长成这般的容貌,仿佛天生的该与风月之事纠缠不清。十里洋场关于他的花边传闻,也从未间断过。

    但他实则克己复礼,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。

    然而,今晚这坛烈酒,彻底催发了他心中隐秘的欲念,将他从君子变成了真正的浪荡子。

    他握着孟连生的手摩挲片刻,又慢悠悠站起身,一只手撑着桌沿,摇摇晃晃走到对方跟前。

    孟连生抬头凝望着他。

    沈玉桐从那双清泉一样纯净的黑眸里,看到自己的倒影。

    他一手撑着桌子,另一只手抚上身前那张脸,修长的食指慢慢从眉骨处往下,滑过高挺的鼻梁和鼻尖,最后落在那张轻抿的唇上。

    “二公子!”孟连生在他手下轻轻开口。

    沈玉桐在这一声低唤中,彻底失了理智。

    他将手指移开,俯身覆上了那张温热的唇。

    孟连生昂着头一动不动,闭上眼睛被动地承受这个吻。

    沈玉桐再如何凭着酒意冲动,他也只是打算浅尝而止。

    然而就在他迷迷糊糊准备结束时,身体忽然被抱住。

    孟连生张开眼睛,像蛰伏多时的兽,危险地眯起,在对方离企图与自己分开之前,准确地攫住那张泛红的唇,又顺着柔软的唇畔,将自己的舌头滑入对方灼热的口中。

    他从不会给自投罗网的猎物逃离的机会。

    火苗一点即燃。

    不知是谁先解开谁的衣衫,也不知谁先抚上对方的身体,更不知是如何来到的床上。

    一切自此失序。

    桌上的松油灯没了人挑灯芯,那簇小小的火焰,在屋内经久不息的旖旎声中,渐渐黯淡下去。

    沈玉桐在屋外的鸟叫声,悠悠转醒,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睛,看到窗格外透进来的白光。

    已经早上了。

    他慢慢坐起身,揉了揉因为宿醉而发疼的太阳穴,虽然脑子尚未清明,但也并非混沌无知状,他很清楚记得昨晚发生了何事,然后想到什么似的,缓缓转头看向躺在身边的孟连生。

    对方双目紧闭,显然还在无知无觉的沉睡中,浓长的羽睫随着呼吸,微微跳动着,脸朝着自己的方向,一只手还搭在自己腰上,是一个亲昵依赖的姿势。

    沈玉桐心中五味杂陈,本能地想去摸摸这张脸,只是手伸到对方脸前,又默默收了回来,懊恼地闭了闭眼睛。

    他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做出酒后乱性的事,乱的还是孟连生。

    他懒得去想昨晚孟连生后来的主动和轻车熟路,有些事对男人来说本就无师自通。

    只是孟连生或许比普通人更天赋异禀。

    无论怎样,终归是自己借着酒劲主动,是自己先亲了他。对方原本只是一张白纸,还未来得及通人事。

    若是不出意外,小孟可能会遇到一个好姑娘,教他情爱,娶妻生子,过上世俗之中幸福美满的日子。

    自己不该把他带上一条歪路。

    他脑子正乱着,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,沈天赐在外头高声道:“玉桐,你醒了没?”

    沈玉桐心头一怔,慌忙下床,捡起散落在地的衣裤,边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边回道:“醒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赶紧起来,我们得早点出发,赶在天黑前到乐山住上一晚,这样明晚就能到家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嘞。”

    沈天赐说完也并未离开,显然还在等着他开门。

    沈玉桐穿上衣裳,回头看向床上。

    孟连生已经惺忪着睁开眼睛,黑眸似是蒙着一层雾气,像是还没太清醒,看起来有点孩子,开口的声音也是瓮声瓮气:“二公子。”

    要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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